第五百五十一章 掌心-《铁血残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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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谭癞子,罗兄弟我先跟你说,你墩堡的差事没了,辎重司的人跟我说的,原本你是在啥婆子墩堡的墩长,吴大人那边非不准,连那个上过时报的唐二栓都不敢帮你作证,镇抚队不会让你当墩长了,发派到婆子墩堡当墩户去,这地名也怪得紧,叫什么婆子墩,婆子很多么?说这几日户房就要定下。”
“当什么墩户,我谭爷是当墩户的人么?户房怕他吴瘸子,我偏不怕他,你满盛唐渡问问去,谁不认识当牙行的谭爷,我这墩长那是庞大人亲口应承的,他吴瘸子惹得起我么,总有一日他得亲口来跟谭爷认错,跪着求谭爷我当这墩长。”
安庆枞阳门内街,长长的步兵队列正在经过街道,是安庆的亲兵千总部准备返回桐城方向的驻地,无数百姓在街边围观喝彩。
谭癞子和罗船埠头坐在一桌,这位船埠头从徐州开始跟着安庆营,一路打到了边口,又一路跟着回到安庆,行程少说两千里了。
谭癞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,猛地一挥手怒道,“他吴瘸子现下想害老子,把谭爷变成个墩户,但老子又不是安庆营的丘八,以前没他安庆营的时候也见没饿死,老子当什么墩户,一辈子都不当墩户,就回渡口当牙行他能怎地,他吴达财管兵管将,还能管码头怎地。”
船埠头拍拍手,“谭爷说得硬气,我听说安庆码头上都是庞大人的漕帮在主事,但牙行也有自己的规矩,只要你有牙贴也不怕他吴瘸子?”
“牙贴自然有……”谭癞子转头看着船埠头,满面怒容的骂道,“谭爷我早就有牙贴,那是怀宁县衙发的,他吴瘸子管得了个屁。”
“那咱们不怕他个吴瘸子,谭癞子你听哥哥说,咱们做生意的总是起起落落,落了要起来,除了靠自个,还要靠别人出力帮一把,别人为啥帮你,就看你为人,我老罗这些年在运河上打出名声,就是靠这平日为人的义气。”船埠头说罢,左手在怀里摸索起来,谭癞子分明听到银子相撞的声音,眼睛直直的盯着船埠头的手。
左手过得片刻拿出来,掌中有几块碎银子,谭癞子有点失望,但总也能救个急,当下把手伸过去,船埠头却用右手挑了一小块,大概只有三钱左右,他要放到谭癞子手中时,谭癞子突然两手合掌过去,把船埠头的手连带几块散碎银子银子一起包住了。
船埠头一呆的时候,谭癞子手上用力,要把银子都裹在掌心,船埠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明显的迟疑了一下,感受到银子要离开掌心时,船埠头下意识的握紧了银子。
谭癞子一拖没动,身体往后一仰,用力拖住船埠头的拳头,两人互不相让,逐渐由坐姿变成了站姿,脸上咬牙切齿,手背上青筋暴起,围绕着碎银子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夺。
船埠头人高马大,稍稍对抗之后就占据了上风,他脚下不丁不八,庞大的体重产生了更强的力量,他已经看到胜利的希望,正要发力夺回控制权的时候,突然感觉手上一松。
只见对面的谭癞子竟然松了手,他两手一拱道,“罗兄弟仗义,谭爷被小人陷害,还能来接济,不愧是我谭爷的兄弟,到哪里都要说一声仗义。”
船埠头还保持着方才争夺的姿势,闻言愣了一下,看看谭癞子后身体扭动了两下,拿着银子的左手悬在空中,既不好递给谭癞子,又不便收回去。
只过了短短片刻,船埠头哈哈大笑两声,“啥叫仗义,咱老罗在运河上走南闯北,到哪里做买卖都方便,就是这天生的仗义,想改都改不了,哥哥身上就这么多盘缠,谭兄弟你都拿去。”
谭癞子伸手过去,从船埠头的掌心里抠出了碎银子,船埠头脸上痛惜的神色一闪而过。
谭癞子收好银子,心头顿时踏实许多,抬头看看船埠头道,“罗兄弟,你跟着来安庆,看过安庆营家底了,回去是不是就要放心跟着庞大人办事了?”
“罗某一向都对庞大人放心得紧,来安庆主要是陪谭兄弟你的。”船埠头看了看街道上的步兵,“江上生意跟运河生意也差不多,庞大人在江上能做,在运河自然也能做,罗某就帮衬帮衬,徐州的大江银庄都开张了,庞大人要某赶紧回去,怕是好久看不到谭兄弟,但总归大家都是帮庞大人,早晚还能见着。”
“庞大人那是看重谭爷我的,早那年漕帮才建起来,谭爷在盛唐渡上干牙行干得好好的,你满安庆问问去,庞大人说他是桐城来的,这江上的事情他不明白,非要请谭爷我入帮,谭爷想着庞大人也不易,说能帮衬庞大人的就帮衬些,这么些年出生入死,好不容易有个模样了,按说该接着帮庞大人,但现下有小人害我,老子暂且不跟安庆营办事了,只是暂且的,迟早跟罗兄弟你见着。就眼前这功夫,我自家有牙贴,那是怀宁县衙发的,正经的官牙,我要当牙行就当牙行。”谭癞子一拂衣袖,一脸正气的道,“公道自在人心,那盛唐渡上的人定然都站在谭爷这一边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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